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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2月1日 星期三

《都靈之馬》――長達兩個小時半的「七分多鐘」

匈牙利導演  Béla Tarr 都靈之馬A torinói ló, The Turin Horse, 2011,畫面開始漆黑一片,配上男聲旁白,敘述 1889 13日發生在意大利北部的著名城市都靈Torino,英譯  Turin當時德國哲學家尼采,在其居住的寓所外的廣場Piazza Carlo Alberto 目睹車夫鞭打一匹馬,上前抱住馬脖子哭泣。之後尼采失去了意識。從此纏綿病榻,直到  1900 年逝世。

接著銀幕上出現,風塵僕僕的一批老馬和在牠身後駕著簡陋拖車的老人,配上管風琴和提琴絃聲,沉重哀傷的主題樂音,縈繞了整部影片,以及未曾停歇過的狂風呼嘯,吹颳遍野枯樹、殘葉、亂草和灰濛濛的天空。趕往回家的路上早已疲憊不堪,背負生存重壓,彼此相依為命――戴著眼罩緩慢前行的瘦馬,和飛散著灰頭髮灰鬍鬚的主人。

到家時,女兒過來幫忙安置馬匹和拖車。進到屋子裡後,繼續幫忙右手不太能動的父親,換下外套外褲和長靴,改穿其他衣物。老人累得躺在了床上休息,過後女兒會來叫他去進食。拉出一籃馬鈴薯,挑出兩個,放進爐火上的鍋子內,倒入熱水一起煮。臉對著窗玻璃外,坐在板凳上等候,直到馬鈴薯表皮裂開,上前拿起木勺輕壓幾下,確定軟了熟了,從櫃子拿出兩個木盤和一個木罐,罐裡裝的大概是進食當中用來撒在馬鈴薯上的鹽巴。然後走去叫醒床上休息的父親。撈起後盛在碗盆裡,端到餐桌上,兩個水煮馬鈴薯一人一個,各自放在木盤上,沒有其他刀叉匙,熱騰騰還在冒蒸氣,直接徒手撥開,就口稀哩呼嚕吃掉。

來回井邊提水、把木頭劈成塊整理馬廄等粗重的體力工作,靠的卻只是一個馬鈴薯當一餐,怎麼會有足夠的力氣繼續勞動繼續活下去?看到這裡,明顯的這是個虛構的故事。整部影片幾乎就這麼幾個場景,劃分為六個段落,分別進行著第一天第二天……直到第六天,影片結束。六天當中,沒有什麼對話,僅只兩次有其他人出現。其中一次在屋內,另一次在屋外。某個相識的算是鄰居的敲門進來買酒,坐在桌前和主人順便聊個幾句,抱怨外頭的世界一天不如一天,越來越墮落。下場是遭到很不以為然的主人叱走,悻悻然起身離開。還有一次則是幾個駕馬車經過的路人喧鬧著,企圖占用他們屋外的井水。

全片的三個主角,就是老人女兒馬,以及風嘯聲和主題樂。根據開場旁白所提到的尼采和馬當時那段令人費解的事蹟,接著提出這樣的疑問,也是該片所關注的焦點馬發生了什麼事?(what happened to the horse?)――既然片名為都靈之馬,那麼與當時的都靈有什麼關係?拍攝的地點在匈牙利,荒蕪一片的田野和簡陋的村屋。在屋外的時候是馬和人,拉車收車牽馬進門出門在屋內的時候是老人和他的女兒,陰暗的四壁,顫動著爐火,睡著醒來穿衣脫衣、吃飯洗滌等圍繞生存付出的勞動。片中老馬進了馬廄之後,怎麼安撫也不肯進食,連水也不喝,主人怎麼吆喝也不肯再拉車。然而活著仍然繼續著,不管是處在抗拒中的馬,還是老人和女兒的食衣住行……就這樣從頭到尾,捱到影片結束。

引人好奇的,似乎都在影片外,如果不是因為片頭提到尼采和馬,說不定很難整部片看完。片中老人的造型,乍看類似尼采晚年,但實在和尼采的哲學沒有什麼關係。即使當作是對尼采哲學的一種誤解,也不會因為這種誤解讓影像延伸出更多的視野。旁白尼采生前這一段經歷,除了讓影片受到矚目之外,相對於影片中困頓的老馬為何不吃不喝也不再拉車,並沒有更多相關的了解和發現。至今仍然是個謎,在當時都靈的那個廣場上,抵死不從的反抗,拒絕拉車的一匹馬,招致車夫盛怒下揮鞭抽打,讓尼采不顧一切撲上前抱住,阻止了繼續被鞭打。

為了讓觀眾明白生存重負,還有無聊,那麼花去兩個小時半在電影院裡,重負和無聊哪一樣也沒減輕,倒是平白多了妄想,以為錯過了什麼,藏在了影像當中,過後附會上有的沒的說是導演詮釋了什麼高深的思想。光是一開始,片頭那七分多鐘,就說完了一切。其餘的比較像是附送,讓觀眾可以繼續殺時間。也許影片所傳達的――時間是用來忍受存在,對這個觀點有直接的效果。就盯著銀幕上那風在動人在動馬也在動,看起來彷彿導演不知道攝影機要擺在哪裡,那麼就讓長鏡頭一直繼續下去。差不多的作息,差不多的每一天,也差不多的活著只是個影子。冗長而且單調,昏昏欲睡的昏暗電影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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